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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蒙×唐】黎明之前(伍)

伍/

 

22.

 

“程先生如此深夜来找我,有何贵干呐?”

 

“我便不客套了——上校,您想必还记得几年前我们的交易吧?”

 

23.

 

时间已经晚了,街上没什么人。玛蒂尔达代为购置的小宅位置比较偏,没什么商业活动,晚上明明灭灭地靠着几盏路灯让人能看清路。

 

下了车之后迪蒙跟着唐走了几步,余光瞥见桑吉把车开远了之后迅速动作,把唐按在一边灯光打不到的墙上,双手反剪到他的背后:

“你到底要做什么。”

 

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但是唐从中听出了翻涌起来的怒气。

 

“诶诶诶我说你们当兵的都这样嘛,我好歹还帮了你一把呢,咋上来就跟押送犯人似得。”

 

迪蒙没搭理他的插科打诨:

“深夜把我引到这种地方来,该给的情报一点都不给……那几个跟踪的人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唐无奈,但也没挣扎。两只手的手腕依旧被迪蒙抓着,他轻轻地晃了晃以示无辜:

“迪蒙兄,军老爷,少尉大人?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呗?”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迪蒙的哪片逆鳞了,但是他不幸地感觉到迪蒙的动作好像更用力了点。

 

——好嘛,这孩子真打心眼不信任自己呗。

 

“我真没骗你。你想,我是给你卖情报的,你是来我这儿买情报的。做生意当然是越多越好,哪里有老板把主顾杀了的道理?”

 

迪蒙没搭话。

 

“害,我直接摊开来和你说吧,我要是要害你、要对你图谋不轨的话,我哪需要大费周章地带你到这里啊;刚刚在赌场里我安插几个刺客把你搞死,或者引你去青楼然后在青楼里把你解决了对外说你在里头纵欲过度精尽人亡——哪个不比这强啊?”

 

他故意小幅度挣扎了一下,迪蒙条件反射似得把他往墙上压得更用力:

“你看看嘛,像现在这样,真要论体格我也打不过你啊,我要真对你动手岂不是我吃亏——别装小白花啊,我可知道你带了枪的。”

 

他没说错。这么多年从军到复仇的日子里他一直习惯别着把手枪。勃朗宁M1900——同僚们都更喜欢称它做“枪牌撸子”。

其实他原本有一把更好的——M1903型,当初他投军前亚伯将那把枪交给他,容光焕发地说“是上校对你很赏识,让我转交给你的”。

在军队里人人都过得糙,而他偏偏把这把不算特别的手枪保养得极好。直到他回到了新城,誓死要为亚伯报仇的那天,追随了他三年从军生涯的下属在与他对峙时从自己的腰间夺走那把枪饮弹自尽。那把手枪便随着那名下属的死一起逃离了他的一生。

 

迪蒙沉默了一会,把他放开。

 

看人大概是不再起疑心了,唐活动活动胳膊:

“嘶——诶呦喂你说说你干嘛,怪疼的。”

 

他有点好笑地看着迪蒙依旧板着的脸,没忍住上手戳了一下:

“还愣着干嘛?走啊,再在外面耗下去玛蒂尔达可要出来找我们两个麻烦了,我可不想被她念叨。”

 

24.

 

唐抬手敲了四声门,一声,接了短促的两声,再是一声。凭迪蒙的经验,这大概是某种暗号。

 

门从里面开了,唐抬脚便跨进去。

 

“您又没带钥匙吗?”

 

这话听上去多有不满,但是从她穿戴整齐的装束来看大概是早有预料。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带了个新朋友回来,得知会你一声嘛——帮忙泡壶茶来呗?”

 

“还是上一次的吗?”

 

“不不不别别别,那罐真不好喝,什么武夷山大红袍,苦的要命,大半夜的拿出来给我喝你该不会是真想让我熬大夜。”

 

迪蒙吓了一跳。武夷山大红袍,多少军官都想尝一口而求不得的,他还嫌弃上了?

 

“帮我们拿到楼上来哈!”唐打了个招呼,反手就勾住迪蒙的肩膀:“走,带你参观参观鄙人的陋室。”

 

刚刚还嫌弃茶叶呢,现在又文绉绉地演上了。

这人的态度,当真让人捉摸不透。

 

说是“参观”,但是唐也不可能真的领着人一间一间屋子地兜过去,而是带着他走进了一间类似休息室的屋子。

“老唐我也不是啥讲究人,所以别的屋都有点乱,就这间还算得上干净,您凑合凑合,别嫌弃啊。”

 

迪蒙理解地点了点头。一共就见了没几面,这个人就把自己迎接到了他家,要是还把书房之类的屋子对他大模大样地敞开,那他就真得怀疑一下是不是有伏兵了。

 

屋子不太大,地上铺了地毯,还有两张皮椅和一张茶几,除此之外便是几个柜子和一盆植物;正对着门是一面挺大的窗户。

 

唐随意地往沙发上一躺,又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椅:

“别客气,坐坐坐。”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被商会盯上了。”

唐的脸上又露出了车上那副严肃的神色:“要我说原因的话……他们可能发现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了。”

 

唐和商会的关系一直保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说是南下来的商人,但他和商会的关系并不密切。表面上其乐融融,互相做生意还偶尔会打个折,但是局中人都看得出来唐并不太信任商会;而反过来商会也是如此。

生意人嘛,明着勾肩搭背实则算盘打得叮当响也不是稀罕事。但从唐安排的探子的情报来看,新城商会的那群老家伙之间难以启齿的事可能比想象中的要多了不少。

 

迪蒙当然不傻。商会和军方之间有点见不得光的交易在这乱世是最正常不过的,即便是南京府也一向对这种事相当纵容。而此刻商会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用了如此拙劣的手段也要跟踪他们二人,其背后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们敢承担这些损失?”

无论怎么说,唐都是在北方有产业、在场面上也有不少人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唐老板”的人,商会那群老油条要与他撕破脸皮怎么算都是件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麻烦事。

除非这个人他们非得除掉不可。

 

“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跟踪他们的人别的时候不挑,非得挑他们接头的日子;今天也不是什么良辰吉日,跟踪他们的人——或者说商会,就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

 

——所以亚伯的死,背后的隐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玛蒂尔达敲门进来,发现屋内的气氛挺沉重,便默不作声地把茶水放在了桌上,退出了房间。

 

唐倒了一杯:“咦——咋是蜂蜜水啊,老唐我还不至于这么养生吧。”

 

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在缓和气氛。迪蒙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了,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喝一口这个东西。

齁甜。这哪里是蜂蜜水,玛蒂尔达怕不是直接化了几块方糖丢进去了。

 

“咳,小玛业务不熟练,你体谅一下。”

迪蒙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疑似出现了一条裂痕,还是点头表示理解。

 

“说回正事。”唐又坐端正了点:“之前和你说了你父亲的死和商会有关系。而众所周知,商会和军部之间一直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话唐不用说全,迪蒙也明白。在他从军回来之后复仇的几年里他也曾打探到过,军部的上级与那些有钱还有名声的商人常常会做一些地下的交易,最常见的是走私军火和大烟,军人搜查的时候装作没看见,偶尔再推波助澜一把;等商人把利润拿到手,再依照之前商量过的与他们分成。

 

亚伯为人一向正直,因此迪蒙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大概率是同时触及了两方的利益被灭口。

他发出一声冷哼。

 

正直者看到了人们真正需要的东西,却因触犯了权贵的利益成了牺牲品。

在权力与金钱筑起的高塔之下没有坚实的地基,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人血肉模糊的身体,支撑着这个似乎稳定实则已经摇摇欲坠的人间。

 

但是他总觉得事情可能不只是这么简单。

不然……为什么迪蒙查了两年多、唐也查了半年多才找到这么个端倪?

 

两个人都没说话,就沉默地看着杯中的热气上升、盘旋、散开。

 

门又一次被敲响,接着是玛蒂尔达加紧脚步走了进来,凑到唐的耳边:

“在军部的探子刚发来急电,说军部的人放出了消息决定今晚挟持迪蒙的妹妹薇拉。”

 

唐稍稍有些惊讶,但面上不显,瞥了一眼迪蒙确认他并没有听到之后就也低声问:

“‘渡鸦’呢?她不是在薇拉身边吗?”

 

“给她发了电报了,不过还没回信;她家里的电话机也没人接听。刚已经联系了她住处附近的同志了,还没收到消息。”

 

不应该啊。那边已经那么着急了吗?

还是说,迪蒙已经开始动手了?

 

唐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从进门坐下以来,除了喝了一口水之外他的姿势便完全没有变过,肌肉紧绷着仿佛随时都会扑向猎物的猛兽。

而此刻,他正坐着等待——出于礼貌还闭上了双眼,以表示自己并没有偷听的兴趣。

 

“尽快联系上,和‘局长’也说一声。”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唐的意料。无论是哪方先动了手,在这个情况下对于他们都是不利的。

 

玛蒂尔达刚想离开,却听到一言不发的迪蒙说了话:

“窗外有声音。”

 

这个点,外面有值得注意的声音,怎么都是奇怪的,而迪蒙从军出身,很快就分清楚了那点声音不像是自然声,而更像是人说话的声音。

唐的屋子不在繁华的市区。半夜有人说话绝对不是常见的事。

 

三个人都没敢发出什么声音。窗子开了条小缝,屋外的声音被风裹挟着便送进了屋子:

“害,我告诉你,老子干完这一票就不干啦。军部那群人真把老子当冤大头啊?”

 

听着像个醉醺醺的士兵在吐槽自己的上司。

 

“我和你说,就那群家伙,对,就那个长得贼肥的、跟头猪一样的上校,每天使唤老子给他端茶倒水也就罢了,还要老子帮他去劫持个小丫头!老子祖上是谁啊?老子祖上好歹做过五品官的,就被他使唤来使唤去?”

 

“老哥啊,我说实话咱俩快点跑吧,每天在那个肥猪手下那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啦!话说那妮子到底什么来头,碰都不让碰?”

 

“说是一个什么少尉的妹妹?她爹以前就不安分被人杀了头,如今她哥也一个德行,这妞能是什么好东西?那伙兄弟几个可真怂包啊,上头说不动就不动?”

“害,那不是贵人多事,只要处的呗——”

 

妈的。

唐在心里骂了一嗓子,余光瞟到迪蒙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

“迪蒙兄你听我说,薇拉她不一定——迪蒙!”

 

迪蒙早已经站起身,用近乎仇恨的目光瞪了一眼唐之后把窗户拉开就跃了下去。

 

“我操,这他妈是两层楼!”

唐几乎是咆哮了一声,转头叮嘱玛蒂尔达千万守着电报机,到时候在安全屋会面,便跟着一跃而下。

 

按理来说他大可以直接去联系“渡鸦”,确保薇拉安全之后再去做点手脚想办法偷偷把迪蒙放出来,但是却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

 

楼层不大高,唐从小摸爬滚打的功夫让他很轻松地在落地的时候一个翻身立刻沿着迪蒙的路径追上去。

迪蒙此刻要是直接杀进那群畜生的藏身地,那以后就一定只能是一个被全城、全国通缉的杀人凶手,或者直接被埋伏着的人打成筛子。

他看不得再有一个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堕入深渊,而自己不做任何表示。

 

冷风把混沌的思绪重新编织。

从方才便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那个逻辑断链终于衔接上。

 

为什么他刚接到消息便有人在自家楼下把信息暴露出来?为什么正巧是今天要挟持?

 

他们的目标不是迪蒙——不,不全是迪蒙,还有亚伯的死的真相,还有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所有情报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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